《青玉案》
《青玉案》
00
春雨落，凭东风，缘分却难由衷。
01
这是一场执念绵延长达五百年的相遇。
这场相遇，不好也不坏。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那身着朴素长衫的青年，驾着一匹马，悠悠然的向他行过来。
青年下了马，垂眼微笑着望向他，笑意清浅柔和，像是三月和煦的微风一般。
他问他，“我若救你出樊笼，你可愿随我去取西经？”
齐天大圣孙悟空被这五指山困了几百年，每日只能食铁丸，饮铜汁。身体也被玄铁封印的铁链牢牢锁起来，只动一下也是无比困难，现在的模样自然要狼狈不少。他抬眼看了看面前这白净斯文的小和尚，忽而就笑了出来，露出牙端上方两颗尖利的妖齿。
纵使身体被缚，可气势仍在。
“要是我不愿呢？”
青年一愣，复而又恢复了那温和的模样，只是笑容有些俏皮的道，“那可由不得你，我救你出来，你当然要报答我……否则，那观音可也不会轻易让你离开的。”
他从鼻间哼了一声，心想，这群家伙都是一个德行。
那青年看他这般懒散不情愿的模样，金眸漫不经心的转动着。只轻轻的走上前，伸手拂去了他脸上的灰土，而后在那人震惊的目光里，微微笑着道，“在下法号玄奘，幼名江流儿。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笑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青年安静的等了一会，见他并未有回答他的打算，却也不恼，依旧好脾气的笑着。转过身便向那块封印石走去，随手捡块锋利的石头，眼也不眨的划破了自己的手心，趁着那流出的温热鲜血，便紧紧的按在了那图案上。
“咔哒咔哒——”
像是在一瞬间接收到了感应，那些束缚住他的锁链通通自动断开了来，封印的光芒也霎时闪烁后便黯淡下来。他微微有些讶异，忽然感觉自己似是又活过来了一样，于是发力震开那些铁锁，手铐脚链全都失去了封印的力量，被他踩碎在地面上。
重获自由的喜悦确实让他结结实实的愣了好一会。
直到那人又站在他面前，轻轻的重复了一遍，“我叫江流儿。”
他这才悠悠的扫了那人一眼，语调极不情愿的道了句，“……齐天大圣孙悟空。”
青年抿着嘴微微的笑了，他嘴角旁有个不甚明显的小酒窝，看起来柔柔浅浅的，很是可爱。
他瞟了瞟，随后便转过头去，只是心下忽然就莫名的跳动起来。
02
这是最好，也是最坏的相遇。
好的是，他们苦等了对方几百年，终于再一次的遇见了。
坏的是，然而，他已经忘记他了。
齐天大圣孙悟空啊……你又可知，你是为了谁，而重入樊笼？
03
孙悟空走了么？自然是不可能。
他一开始是存了要走的想法没错，那观音确实是及时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左右劝诫他几句，他倒也没怎么听进去。只是偶尔一撇头，目光正好落在那青年神情专注的侧脸上，白皙的皮肤胜似雪，眼眸也漆黑湿润的如同小兽。再往下看去，便见到了那人手心上还没有包扎的伤口，血液早已凝固，在那细白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难看的污血伤疤。
那人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微偏过头，冲着他笑了。
又看见那个可恶的酒窝了……齐天大圣在心底哼了两三声，自顾自的转过头去。
最终，孙悟空还是和他一起同行了。
说到这个，他自己心底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好吧，虽然是他救了自己没错，只是好不容易才从那樊笼里解放，现在却又要陪着这小和尚去什劳子西天取经……一路上艰险倒不说，只是日子想必会过的很不舒服。
还是因为舍不得和心疼吧……这种奇怪的情愫，像是从时光遥远的末端延续而来，侵入他的身体和骨髓，莫名的就会心疼，会不舍。看见那人手上的伤疤会心疼和难受，更不愿见到那人被拒绝后失望难过的表情……取经路上那么多妖魔鬼怪，这种肉体凡胎还脾性温和的家伙，只怕不够死一百次。
这么想着，心底却又隐隐生出另一种暴戾冷意的念头。
……谁敢伤他试试。
后来被哄骗着戴上了那个金箍圈儿，知道真相后的他居然意外的没有发火，只是有些气愤这家伙为什么会不相信自己。
但是一看见那双漆黑湿润的眼眸，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只想好好的捧在手心里哄着。别人想欺负一下也不成。
闲散的时候，他们两人便一起坐在林子里，那俊美的青年闭着双眼，口中喃喃的念着在他看来头痛无比的经文。而他则睁着那对金色的瞳孔，定定的盯着那青年。
那目光如刺，扎在他的脸上。
过了许久，孙悟空终于还是开口道，“我们以前认识吧。”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是吗。”他缓慢睁了眼，垂首轻轻的回答道。
那一刻，孙悟空胸有成竹的笑了，他知道，他所想的和自己一样。
04
月光似要碎成水滴，零落的散下来。
这夜里，江流儿发了烧，虽并不十分严重，却也足够他头晕脑胀半天。
日里估计是受了凉，孙悟空急得不行，见他那副酡红着脸目光涣散的昏沉模样，却也心里阵阵的疼着。这样左右辗转思考了半天，他最终还是决定抬了箱子，将这人背在背上，跑到离这最近的市城里去。
因为害怕他再度着凉，孙悟空连飞行之术也不敢用了，只用步步的跑去，用厚衣服又将他裹紧了几层。
江流儿昏昏沉沉的趴在他的背上，头也垂下来，一路上都很安静。偶尔有因头疼而微弱的呻吟传进他的耳里，意外的让他心里猫抓一般难熬的很。
“悟空……”
他沉稳的应道，“师父，我在。”
“我们现在去哪？……”江流儿勉强睁了睁眼，轻轻的问。
“带你去附近有人烟的地方找大夫，师父，你别急。”
“哦……”江流儿慢慢的应了句，过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像是有些委屈的道，“悟空……我好冷。”
“再坚持一下，听话，一会就到了。”
他心里比他要不好受百倍，只是听着那人萎靡的语气和微弱的呻吟，便不可自制的心疼起来，他只能尽量的哄着他，恨不得再给他披上几件衣服，然后紧紧抱在怀里。
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唯一一家夜里还开门的药馆，孙悟空急忙忙的就抱着他冲了进去，着实把那位上了年纪的老大夫吓了一跳，不过，毕竟病人最重要。
那善良的老医师给江流儿煮了药，退烧之后，见他们无处可去，也就留他们在这里借宿一晚。
江流儿虽然退了烧，可还是意识不太清的呢喃着“好冷”之类的话。他想了想，最终还是翻身上床，把对方抱进了怀里，江流儿闭着眼睛，伸手在他身上无意识的抓了几下，渐渐的也就平静下来，动也不动很乖巧的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孙悟空一直都保持着清醒，一怕自己睡相不好压到了这人，二怕夜里他又起了烧，届时恐怕要更加难受。
借着月光，他仔细的垂首端详着怀里安静入睡的青年。
很乖，很听话。蜷缩起来的模样很像怕生的小动物一样，又是心疼又是可爱的。
皮肤白皙光滑，睫毛很细密很纤长，嘴角抿起来的时候，那个小小的酒窝也会出现。于是他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那个小凹槽，青年柔滑的肌肤让他几乎舍不得移开手。
他还是想问那个问题。
我们以前一定认识的吧？……那么你，还记得我吗。
05
他们跋山涉水去了许多地方，仍是那种不温不火的相处方式。
即使后来江流儿又收服了两位徒弟，可他与孙悟空之间的关系依旧没有变过。
孙悟空知道江流儿从心底的信任自己，他喜欢看那青年对他毫无防备的微笑，那双漆黑的眼眸十分明亮，睫毛扑闪似蝴蝶，嘴角也漾起浅浅的酒窝。
像光一样。
仿佛是在许多年之前，也曾见过这样的光。
如同一粒不败的种子，落进他最柔软的心底，然后，从内而外的开出温柔的花来。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江流儿”这三个字总是无意识的在嘴边盘旋许久，像朵温和柔软的花，连带着唇齿间都满溢出那缠绵悱恻的幽香来。
06
这山壁实在太过陡峭，江流儿如此肉体凡胎，更是没有那等体力来攀岩。
孙悟空在旁边看了他半天，见他一双细腻的手全被碎石割出了口子来，温热的血液汩汩的流淌着，磨出的血泡更是不少，这事本就极耗体力，江流儿背后还背着那厚重的禅杖，冷汗从额头上滴落下来，双腿看起来也虚浮发软。
即便这样，这青年依旧十分倔强，紧咬着下唇，面色苍白却费力的往上一步步爬着。
孙悟空盯着他，忽然猛地伸手把他扯了过来，他吓了一跳，脚步一个乱神，却被孙悟空牢牢的用手臂挽住了腰。江流儿愣愣的抬头看他，对着那双漆黑的眼眸，他也不做答，只自顾自的把他移到自己的背上。
他低声道了句，“抱紧了。”
青年先是一怔，而后像是不安的在他背上扭动了几下，这才安份下来，乖乖的趴在那里不动弹了。
青年抱紧了他的脖颈，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湿热而平稳的吐息似有若无的萦绕在他的脸颊，惹得他心底一阵难耐的躁动。
这段路也许并不长，又或许很长。
风在耳边徐徐的吹着，不羁不散。
青年的身上总是缠绕着一股挥散不去的檀香，清淡好闻。雅香飘到他的鼻尖，却生出了另一种的意味来，青年软绵绵的趴在他的背上，他只要一偏头，便能从上往下的看见他秀气的面孔，挺拔的鼻梁，淡色的双唇，还有流畅优美的脸部线条。
就快要到了，他想。只要翻过这座山就可以了。
江流儿闭了闭眼，放在那人肩膀的手指收紧了又放开，这样连续几次后，他终于轻轻的吐出口气，用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知的声音道了句，“……大圣。”
如此小心翼翼的，到了极点。
这般轻柔的一声呼唤，仿佛一个分神便会被风吹散在空中，碾碎成粉末。可他却，听见了。他的心底忽然突突的跳动着，仿佛有什么不甘沉寂的东西正在汹涌的击打着他的内心，好似要跳出他的心脏一般。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嗯？”
他能察觉身上人一瞬间的僵硬，过了半晌，他才听见江流儿轻轻的叹息自耳边传来，却又带着些调侃似的笑意，他反问他道，“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孙悟空……贫僧可有说错？”
自然是，没错。
那么你那一声叹息和一瞬的僵硬……又是因为什么？……嗯？江流儿。
07
他问他，“师父，你的愿望是什么？……教化天下，普度众生？”
江流儿抿了抿唇，但笑不语。
他心下疑惑，又问道，“难道不是这个？……你该不会就是想成佛吧？”
“你要听真话？”江流儿微笑。
“废话，不听真话，俺老孙问你做什么！”
江流儿放下手中那串紫檀木的佛珠，温润如玉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冷静从容。
“我想为一个人……我希望他可以成佛，可以摆脱一切世间的苦难，受所有人的敬慕和仰望。”
“只有成佛？……成佛又如何。或许那个人也不想呢。”
这次换成江流儿愣住了，他定定的与那双金眸对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成佛自然好……无生无死，六根清净，不用遭受轮回之苦，更是受到所有人的仰慕。”
“他在你心里便是渴求这些的人？”
江流儿有些措不及防，只得莞尔道，“有谁不想成佛呢……”
“那么，你想吗？”
青年怔了怔，垂下眼眸，并不答。
“江流儿，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那双金眸步步紧逼，几乎要逼得他无处可退。
“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呢。”
青年终于慌了神，道，“……悟空！”
“师父……江流儿。”他忽然低低的笑了出来，站起身看他，轻声道，“你记得我吧？没错吧。”
“还是说，所有人都记得，只有我，忘记了。”
“嗯？”他俯下身看着这慌乱的青年，几乎是逼迫着青年与自己的双眼对视，他的嗓音里带着温柔的冷意，“江流儿，我的记忆……在哪？”
08
执念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太轻不过念，太深便成魔。
江流儿是西天座下派来世间受劫金蝉子，每一世只能活到二十岁左右。只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却并不知道。
那日，他抱了江流儿这世气数已尽的尸身，闯了天庭，破了地狱。
只是想找回他那一缕消散的魂魄，江流儿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他却阻止不了只能干着急着，他想大声告诉那人，我在这里！大圣！我在这里！可他却，看不见他。
孙悟空本就如此桀骜不羁的人，生性叛逆，自然不将那些兵将放在眼里。
那人的金眸猩红，眉间戾气汹涌，层起翻涌的黑雾，似要入了魔。
眼看一场大祸又将要酿成，江流儿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只得跪在那佛祖面前，苦苦的哀求着。佛祖指引了他一条法子，告诉他有件神物可转换时空，那佛祖本就有意指点孙悟空成佛，便顺其自然的就告诉江流儿，可用这物将时空变幻，重回到那五百年之前，让他的转世去寻了孙悟空，领他取西经而后成佛。
江流儿当时寄得如热锅蚂蚁自然便同意了，只求佛祖让他保存这一世的记忆。佛祖也应了，自己亲自去取了那神物，将孙悟空的时光转换回五百年前。
只是，执念这种东西又岂是这般便可轻易消除的？虽然他的时间变回了从前，可这可怕的执念却并未在时光的洪流里消失殆尽，尚存残余，却不可小觑。
五百年期已到，江流儿欢欣雀跃的去五指峰那寻他。
他下了马，坦然的对上那人陌生又挑衅的眼神，微笑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意料之中，他不记得他了。而他还保留着记忆的代价就是，佛祖要他装作一切都忘记的模样，重新与他相识，以唐玄奘这个身份。
可是，他有私心，他还是告诉了那人他叫江流儿。
抱着一点几乎不可能的希望，明知道那人根本不可能会有记忆。不，或许……这段他执念不忘的时光才是虚假，因为它并不是淹没在岁月的洪流中，而是，完全被抹去，好似从未存在过。
他比别人多出了二十年的记忆，他与他在一起的记忆。
这记忆甜蜜如毒药，让他心里疼痛难忍，却甘之如饴。
那人不愿回答他。
他只能继续苦涩的微笑，而后，走向那块封印之石，划破自己的手心，将他的血液印在那上面。
暗沉的血液自那印记流淌而下。
缓慢的流过那段被遗忘的二十年时光。
09
没有任何人知道，江流儿暗自喜欢了他许久。
孙悟空带他去了许多好玩的地方，还教他各类棍棒武术。或许在小时候，幼童总是对强大的人心生仰慕，只是，越是长大，这情感便越是变了质。
江流儿第一次认清楚自己对大圣的情感，是在他十六岁那年。
孙悟空午后喜欢躺在树上睡觉，那几百年的老树树枝粗大繁密的很，清秀的少年趁他不注意，偷偷的顺着树干爬了上去，孙悟空睡的很熟，两片树叶遮在眼睛上，怕是这太阳太过刺眼了。
他玩心大起，悄悄的拿掉了那人眼睛上的树叶，见他还是一动不动的没有反应，不自觉的轻轻笑了，嘴角便露出了一个可爱的酒窝。
大圣长得真的很帅啊……鼻子很高很挺，线条也很锋利。江流儿托着腮，认真的看着这人，眼神总是控制不住的漂移到那人薄薄的双唇之间。
不过，孙悟空其实早就醒了，他也早就感受到了江流儿的气息，现下不过是在装睡而已，他想看看这家伙还要玩什么花招。
只是他安静的等了半天都不见这人有什么新的动作，正当他忍不住要睁眼的时候。
嘴唇忽然碰到了两片极软的东西，轻轻柔柔的压在他的唇上。
那温热绵软的触感让他心下一惊，几乎不敢去想那是什么。
少年特有的甜腻气息萦绕在他的唇间，他也不知是魔怔了还是怎么，竟也兀自那么装睡了下去，任由这少年小心翼翼的亲吻着他。
片刻后，少年的嘴唇终于从他的唇上离开了，但下一秒，那少年柔软的身体便轻轻的趴进他的怀里，双臂也抱住了他的脖颈，像是很享受般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颈窝，发出了猫一般惬意的低吟。
“大圣……大圣。”
少年尚在变声期的嗓音还有些稚嫩，却意外的带了格外缠绵的意味。
他的心下一阵阵的燥热，却不明来处。
他不敢承认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更不敢伸手将那少年抱进怀里。
齐天大圣孙悟空何曾退缩过什么？……哈，只是除了他而已。
10
这是江流儿最不愿见到的场景。
他没成想，却是自己害了他。
那日他与孙悟空确实不欢而散，江流儿自己还在苦恼为何孙悟空还残余着那一段早应该消除了的记忆。
他只能故作镇定的告诉他，“没有什么记忆……你别要乱想。”
孙悟空怒极反笑，自顾自的驾了云便离去了，江流儿还在内疚自己多嘴，一时间都恍恍惚惚的。
他不想他那么执着，可齐天大圣又是何许人也？……五百年前，他为了不想他入魔闯祸而自行做决定，将时光转换，亲手埋葬了他们那段过往。
而现在，他为了寻回自己的记忆，却真真正正的，入了魔。
这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后果。
孙悟空不仅没有成佛，反而入了魔。
江流儿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上看着那天边涌起的层层黑雾，和五百年前他抱着自己的尸身闯入天庭时一模一样。
记忆拉扯，断线，重叠。
我若是成魔，天下又奈我何？……
他的眼泪顺着眼眶滚落下来，砸在地面上，而那天边的黑气越发浓厚，狂风也大作起来。
“大圣！……大圣……”
11
确实，他便是入了魔，又如何？
谁能阻止得了他？……
天庭想必现在已经乱成了一片。
江流儿忽然很累，也不再想着该如何如何去佛祖面前请罪，又该如何如何挽救现下这种局面。
他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天边的方面走去，他现在，只想见他。
12
两条凤翎飞舞，黑色金光铠甲，眉眼里英戾中又带了邪气。
金眸染了看不清的黑，眼角也斜斜勾起，勾勒出一片诡异妖冶的印记。
“江流儿……我记起你了。”
“是吗？……”他有些恍惚的反问。
直到被温热的胸膛包裹时，他的眼角才渐渐湿润起来。
一句迟到了五百年的话终于能在此刻——
这把一切都破坏殆尽毁灭重生的时刻，说出来了。
“大圣……我喜欢你。”
“嗯。”
然后，他就被亲了。被那人抬着下巴，一点也不温柔的咬住了嘴唇。
在这天地变色，人心惶恐的时刻，他们当着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自然从容的亲吻着对方。
“……你怕吗？”他的嗓音有些低哑。
青年盯着自己被风吹起的衣摆，微微的笑了。
“当然……不怕。”
13
春雨落，凭东风，缘分却难由衷。
不说破，也许，还能再重头。
命运早有定夺。
——END——
